跳人（上）

陰莖被咬了。

泰比抓著下體，在朱巴河旁的沼澤區裡奔跑，他沒命的往部落的群居處狂奔。一隻食人魚頑固的咬著他的包皮。

非洲雨林的濕熱水氣讓他身上滲出黏濕濕的汗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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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除了蠢事，你就不能擁有你父親一半的優秀嗎？」臉上鋪滿石灰的巫醫說。

泰比低著頭，黑溜溜的右手揉著自己的包皮，細細的咬痕佈在自己的包皮上，泰比感覺到一種說不出得怪異，感覺像是鱷魚的皮。

「至少你獵到一隻食人魚。」巫醫把嘴巴被割掉的食人魚放在芭蕉葉上。

泰比抓抓自己捲捲的頭髮：「那魚給你，那是我的醫藥費。」

「我也不打算還你。你幾歲了？小泰比。」巫醫問。

「九歲。」

「年齡夠了。來，我要幫你割包皮。」巫醫拿起了一旁的一顆扁平的石頭。

「不要！」

拔腿就跑！

泰比頭也不回的逃走，他靈活得穿梭在熱帶雨林的潮濕空氣裡，一邊注意腳邊危險的箭毒蛙。一陣狂亂的狒狒叫聲，嚇得泰比沒命得跑，還跌了一跤。

直到父親熟悉且赤裸的背影出現在遠遠的黑檀木後方，泰比才放慢腳步。

「泰比，你在這兒。一整天沒看見你。」父親抓著柴刀，正在砍樹枝。

「我的小雞雞剛才被食人魚咬住。」

「早叫你要穿丁字褲出來。還好吧？有給巫醫看過嗎？」爸爸問。

「好了。巫醫把魚拔下來了。」泰比抱住父親肥壯結實的腰。

「放開我，小泰比，我在忙著呢。你幫我帶這些樹枝。」父親指著地上兩捆的乾樹枝說。

泰比吃力的提起兩捆樹枝。

父親圓凸的肚子，矮壯的體格，一雙粗壯的雙腿，活像隻精壯的年輕黑猩猩。他厚厚的嘴唇裡白白的牙齒，老是嚼著樹葉。泰比很羨慕爸爸的腳。爸爸可以跳很高，部落裡的人都叫爸爸『跳人』。爸爸曾經跳到樹上，在樹枝間跳躍，追逐狒狒，他一個人勇猛的獵了三隻兇猛的公狒狒。

「爸～我要像你一樣跳很高。」

「你可以的，我相信。但你得穿丁字褲出來，否則下次咬你小雞雞的就不只是食人魚，可能是蟒蛇。」父親笑笑的挖苦了小泰比。

「我會穿的。」

這是泰比最後一次和父親一起在叢林工作，明天泰比就要到南非去讀小學了。

「爸，我不想去念書。」泰比吊著沉重的樹枝，肩膀搖搖晃晃。

「為什麼？」

「我會想念這裡…」

「人有多事值得想念，但不能一輩子想著過去，那是沒用的。讀一點書對你很有好處的。」父親拍拍泰比的肩膀。

「我想像爸爸你一樣，做一位偉大的獵人，跳最高的獵人！」跨過腐朽的樹枝，泰比說。

「讀了書，會讓你跳得更高，我的泰比。」爸爸摸摸泰比的捲髮。

「真的嗎？」

「真的，你將跳得比我還高。」

「真的嗎！？我現在好像看爸爸跳躍喔～」泰比說。

「來，樹枝給我，我帶你去跳躍。」爸爸將泰比手上的兩捆樹枝接過，扛在肩上。

爸爸蹲下說：「爬上我的背，抓緊我的脖子。」

泰比興高采烈的爬上父親健壯的背，緊緊的勾住父親結實的頸項。

「走吧！」爸爸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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跳人，名不虛傳。

非洲炙熱的空氣，被父親急馳的步伐吹起了難得的涼風，泰比尖叫呼號！

父親在叢林中穿梭，他靈活的跳躍在樹木之間，有時側踩過樹幹，然後跨過樹枝。有時父親抓住樹枝盪過下一棵樹，有時踩上大石頭翻過橫亙在叢林間的腐樹。無數的動物看著這對父子如非洲豹一樣的飛躍而過。

直到一個斷崖出現在眼前。

父親的速度沒有放慢，反而加快！

「爸！前面！」泰比懷疑父親沒有看見前方的斷崖。

「怕嗎？小泰比？」父親問。他眼神專注的看著前方。

「怕。」在父親的背上，世界搖搖晃晃。

「很好，小泰比。害怕，是一種誠實。要勇於表達你的恐懼。」

「那是什麼意思？」

「你將來會懂的。來！抓緊我的脖子喔！要跳躍了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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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帶著泰比飛越了朱巴河上游的驚險斷崖，那時，泰比感覺父親像是雄鷹般的翱翔在半空，而他像是雄鷹的眼睛般環伺著周圍的獵物，那一瞬間…父子兩人，和大自然合而為一。

「太好玩了～」泰比學著父親在前頭跳躍。

「不要蹦蹦跳跳了，到草原了，不要驚動其他動物。」父親提醒泰比。

「就是豹也追不到爸爸吧！」泰比非常的以父親為榮。依舊樂開懷的跳動著。

「泰比，我根本跑不過豹。」父親笑說，他是個不會為自己吹牛的謙卑長者。

「但你可以跳很高。」

「但是我很害怕豹。」父親說。

「騙人，你可以一個人制伏三隻壞狒狒，你才不怕豹。」泰比停下腳步，想確認父親的英勇歷史。

「我不怕豹傷害我，我怕豹傷害你。」父親說。

非洲炙熱的太陽，被薄薄的雨雲遮蔽，世界有一霎那變得很溫柔。蠻荒的草原裡，似乎只剩下搖晃的野草，所有不善的天敵通通都消失了。

愛，讓自然界的敵意徹底消散。

直到獅群出現在泰比眼前，自然界的敵意又出現了。這不是恨、不是仇。是一種純粹且無瑕的敵意，食物鏈的正常循環。

「爸，有獅子。」泰比很誠實的表達出恐懼。

「看，我已經叫你不要蹦蹦跳跳了，牠們以為你是羚羊。」

牠們？小泰比注意到，不只一隻獅子。

是獅群。

「怎麼辦？爸…」泰比抱住父親的腿。

「不怎麼辦，獅子不會吃人。來，把這綑樹枝舉高，然後我們安靜的走開吧。」

泰比不知道『讓自己顯得高大』可以唬過自然界的敵人，但他知道：信任父親就可以脫離危險。因為他知道：父親愛他。

只不過，當他們遠離獅群後，泰比的恐懼才正要開始。

「對了，小泰比，你滿九歲了不是嗎？」父親問。

小泰比開始想到巫醫手上那個銳利的尖石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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