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下之零（下）

當有這麼多人精心的為你設計一個特別的生日驚喜，那你最好是假裝的很驚喜，否則會很尷尬。縱使你早就知道了真相也一樣。

其實大部分的現實生活上，人都是這樣犯賤。明明知道，還得裝得像個蠢蛋，這樣才有『禮貌』。

我選擇當一個有禮貌的人，同時也選擇讓自己像一個蠢蛋。

「哇～好可怕！塔莎救我！」我假裝慌張害怕的大叫。天啊…奧斯卡獎非我莫屬。

但塔莎顯然沒資格得到奧斯卡獎，「啊…這…是啊…有鬼！可怕！」塔莎僵硬的將輪椅向後推了一下，失去了驚喜的感覺，塔莎反而沒有做戲的興趣了。

大燈一亮！
所有躲在書櫃後、陰暗角落裡的修道院修女一哄而出！
舒朗特醫師、索羅副探也一起從陽台走進來。

但少了圖書館館長，歐威爾先生。

「生日快樂！」我的好麻吉姐姐杜菲，她提著大大的蜂蜜奶油蛋糕興奮的出現。

大夥兒開始唱起了生日快樂歌。我忙著拍著胸口，假裝自己剛才真的被嚇到，還大口大口的喘氣。擺著一副生大家的氣然後還勉強擠出笑容的表情。

電腦前的讀者們，你們真該試試這種表情，我想只有邏輯好的人才能揣摩出這種表情。

你得先練習把『所有事情獨立看待』，才能做出『嚇到、生氣、放鬆、快樂』這四種表情的各自特色，最後再有系統的把四種表情融合成：又驚又喜。並且不會讓人覺得做作。

「你們真是太過份了！居然敢嚇我！？」我說。

杜菲顯然很高興看到我驚慌的樣子：「真難得呀！愛爾蘭小神探也有驚慌的時候！來，我親手做的大蛋糕給妳犒賞～」

雖然我早就知道真相，但…我喜歡這種驚喜的感覺，感覺真不賴。

「塔莎院長！這齣戲妳也有份吧！？壞蛋！」我瞪著塔莎說。我想塔莎一定很佩服我做戲的天分。

「啊…是呀。」塔莎點點頭。

「院長何止有份！根本就是她精心策劃的呀～真是大成功！對吧塔莎院長！？」杜菲開心得意的說。

「是啊…真是成功。還得感謝索羅、舒朗特的配合呢。」塔莎正色的對走過來的兩人說話。

「哪裡哪裡，應該的，小零為我們鎮上辦了這麼多案子，一點驚喜與慰勞是應該的。」索羅說，「剛才差點穿幫了呢，小零的觀察力真是犀利。」

舒朗特接著說：「我才差點就被識破，這場戲都快演不下去了呢！」

「我想…最辛苦的是他吧？爬到屋頂上真是危險，而且還吹了一夜的冷風。惠特酒館的琴師，他叫做？」我看了一眼正盯著蛋糕猛看，全身化著血淋淋的妝，一副肚子很餓的樣子的琴師。

「他叫神奇傑克。據說他曾是某個知名交響樂團的首席鋼琴師呢！他的琴藝很神奇，所以我們叫他神奇傑克。」索羅介紹了一下。他招呼了傑克。

傑克走了過來：「沒嚇到妳吧？小美女？」看得出來…滿臉血漬的面容下，是張很俊俏的臉。

禮貌性的伸出沾染假血的手握手，我握了手…然後…我沾上了他手上的早已乾掉的假血。

「請你認罪吧，傑克。你殺了歐威爾館長。」我說。

現場所有的吵雜聲沉寂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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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啊？小零妳…怎麼知道？」索羅副探難以置信的問。

塔莎忙著問：「剛你們在陽台發生了什麼事？歐威爾人呢？」

「剛才歐威爾攀過陽台柵欄，要協助神奇傑克爬回來，你們知道的，爬上屋頂很危險，得有個人幫忙。」索羅回答。

「那怎麼不是年輕力壯的你去幫忙？」塔莎問。

「歐威爾說建築有些老舊，我體重太重會把屋瓦踩落而跌下去…而他比較熟悉建築格局，所以他就翻越柵欄去幫傑克了。」

「這點我可以作證。而回來的…只有傑克。」舒朗特說話了，「不過，傑克告訴我們『歐威爾說他要從屋頂上其他的暗門進入閣樓比較快』」。

「有這麼方便的暗門，歐威爾何必從陽台翻過去？傑克又何必從陽台爬回來？一起和歐威爾走那個神奇的『暗門』不就行了？」塔莎說。

「摔死了。至少看起來，應該是被傑克佈置成『摔死』。」我說。

「等一下，你怎麼一口咬定就是我！？」沉默一會兒的傑克終於不服了。

「那種情況下要殺人，有什麼方式比『推下去』更方便？」

「又還沒發現屍體，妳就一口咬定我殺人？說不定等一下歐威爾就出現了啊！」

「你臉上的血跡哪裡來的？」我問。

「假血啊！妳看不出來嗎？為了喬裝成一具屍體，當然有不少假血在身上。」

「你身上的假血全乾了，臉上的血到是挺新鮮的，還擦得掉吧？」我問。

神奇傑克慌忙得想擦掉臉上的『假血』。

「慢著！別擦！我要採證！」說話的是索羅。

「凶器也在他身上，一併搜出吧。血會濺到臉上，想必是用利器先殺害死者，在將他推下去。索囉，可以派人去搜尋屍體了。」

「小零，為什麼肯定他會把兇器留在身上？」塔莎問了。

「這種地方，兇器丟在哪裡都會被發現。帶在身上夾帶出去再找地方藏起來比較保險。所以兇器還在他身上。」

「既然要讓受害者摔死，又何必用兇器？摔死的話可以歸咎成意外，兇器會留下傷口，容易成為謀殺證據。」換舒朗特發問，一邊問，一邊看著在一旁搜身的所羅副探。

「我推測有凶器，是根據傑克臉上的血跡來推理，至於為什麼要用兇器？這牽涉到心理問題。況且不是每個兇手都像推理小說劇情一樣，每個都像犯罪天才一樣想得這麼周密。而且…屍體摔死，極可能讓其他的外傷掩蓋掉兇器造成的傷。例如…如果屍體落在尖塔上，那原本的致命傷就極可能被掩蓋了。」

「我想，解答已經揭曉了。」索羅說。

他手上拿著一把從傑克身上搜出的匕首，染滿了血。

「是他不好…」神奇傑克低下了頭，聲音卻開始激昂：「當年他將我從交響樂隊中剔除，害我…只能淪落到小鎮當個琴師賺外快，而他仍然享有『首席指揮家』的名稱…我恨！我一定要殺死他！」

隨著傑克最後對殺人動機的自白，這樁驚喜後的謀殺案也隨之落幕。

就在晨光破曉之際，歐威爾的屍體也被發現了。就插在頂樓尖塔之下的另一座尖塔…身上的致命傷…的確被尖塔所造成的大面積破壞給掩飾了。

如果沒有及時發現兇手，這樁命案…極有可能以『意外失足』結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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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好厲害喔…小零，命案還沒被發現，妳就先破案了。」杜菲推著我們輪椅，在歸回聖茱麗亞修道院的路上。

「杜菲姐姐，一點點的觀察力、一點點的聯想力，就可以發揮很大的力量。可惜…我只能做到遲到的正義…」

塔莎女士說：「在人，總是有所不能。妳做得很好，小零。做得很好…」

「我們可以停一下嗎？你們看那邊。」我指向晨間綠油油的煤炭田。

遙遠的那邊，太陽正從東方的山脈邊緣探出頭來，斜照深藍的大西洋。

「很美，對不對？」我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