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船調查
她遭到一群殺紅眼的軍人輪暴後,在血色的大地上昏厥了兩天,軍隊放火焚燒了她的村莊,她的身軀遭到大火無情的啃食…
她奄奄一息躺在焚燒的土地上。
直到南蔭流的首領將她救回南蔭村醫治,那年她十四歲。戰火無情的焚燒、血腥的殺戮讓她失去了所有的親人。
戰亂對她造成的身心靈的創傷,讓她再也不願意開口說話,南蔭流首領為她檢查過身體與傷勢,確定她能發出聲音,只是她不願意說話。
反正做忍者不用說太多話。首領也不再介意她的沉默。
全身的燒燙傷讓她面目恐怖,身上的燒傷疤痕怵目驚心的刻化在她身上的每一吋肌膚。醜的像一個人形怪物。
除了那一襲及腰的亮麗長髮。
但是南蔭村裡沒有一個人在乎她的外表,因為這裡是忍者村,而忍者的外表根本毫無意義,他們根本不會在歷史與世人的眼前留下任何痕跡。對她而言,這世界在她身上唯一留下的證據,是母親在她元服(成人禮)時為她買的和服腰繫,母親幫她在腰後綁成一個漂亮的蝴蝶結。
『我格南蔭流』徹底消失在日不落帝國的歷史前(有沒有消失還是個謎。),是一個從飛鳥時代就屬於天皇直屬的貼身忍者,負責保全與維繫天皇家族血脈的上古忍者。相傳南蔭流是早在第一代神武天皇時代就隨著天皇降世的貼身忍者。
直到鐮倉幕府時代由幕府大將軍在極機密的計畫下,一手為南蔭流建立忍者村,是由一群貧困的農民所組成,旨在為幕府收集各方籓屬的行政動向與監視各籓軍隊,在第一時間為幕府提供情報,只有在極少時候才會從事暗殺活動。
沒有飛簷走壁,沒有飛鏢毒藥,沒有煙霧隱身,沒有黑色裝束,更沒有在黑夜裡的樹上跳躍。忍者不過是一群白天拿著鋤頭,晚上拿著毛筆、畫紙,四處繪畫地形、紀錄各大名的建設與軍隊活動的窮困線民。
暗殺的時候,不是在夜深人靜帶著武士刀潛入敵營。而是扮成一群浪人,在半路圍殺目標,然後帶著頭顱回幕府領取傭金,賺來的錢全交由南蔭流首領…也就是忍者村的村長,然後錢會分發給貧困的村民。
真正的可以飛簷走壁、隱身、射鏢,單槍匹馬暗殺侍大將的人,只有她。
首領為她取名叫:鬼哭十六夜。
她在十八歲時取得南蔭流忍術皆傳,是最年輕的女性上忍。
那時,她依舊把已經破舊髒汙的腰繫繫在腰間,在腰後綁成一個蝴蝶結。
『黑船事件』發生時,進行鎖國政策的德川(江戶)幕府感到史無前例的恐慌,江戶灣畔時時出現的西洋戰艦造成德川家與天皇的困擾,產生了共抗外敵的憂患意識,各大名皆息兵觀察即將來臨的外患,卻又因鎖國政策不願派使節了解黑船,以致無法有效的得知神秘黑船的情報。
直到第一個砲彈撞上了江戶城的城牆後,鬼哭十六夜才接到調查黑船的任務。
盛夏的深夜裡,她如梭魚般的穿過茂盛的櫻花樹林,落櫻紛紛的在她身後捲起,彷彿在為她掩飾急促的跑步聲,她的腳印像俳句一樣工整、簡潔。她束起亮麗的長髮,髮絲彷彿了解忍者的心意,在月光下也不願反射出半點光華。當她隱身在江戶灣時,她獵豹般的眼神緊緊的盯著黑色金屬色調的西洋戰艦。
當她跳入海中時,無聲。
當她在海中緩緩的游向目標時,無聲。
當她攀上巨大的金屬巨獸時,無聲。
天地裡,除了全能的天照大神以外,沒有任何人看見十六夜到達了她的目的地,就像她曾經所執行的所有任務一樣,安靜、無聲。像她喉嚨一樣安靜。那些被她暗殺的大名與大將,在死前也完全沒聽到任何聲音。
踏上甲板,十六夜立即感受到異國的陌生感,陌生的旗幟,陌生的軍備,只有一件事讓她感覺熟悉:寂靜。
深灰色的裝束,讓月光無法在她身上留下一點殘光,她蹲在甲板的角落裡看著來回巡守的守衛,他們金色的髮色、碧眼、高大的身材,藍色制服批著紅色值星帶。他們手上握著灰木色的半自動步槍,似乎比曾經輝煌一時的織田家所用的火器還先進。
『陌生的黑船火器』,十六夜在紙上這樣記錄那種槍。
很快的,十六夜就把黑船的船頭全繪畫完成,她的繪畫技藝遠勝過江戶城任何一個浮世繪畫畫師,可惜她不是個畫師,她是個醜陋的女人。甚至不算是女人,因為忍者的性別毫無意義。
她攀上細窄的船緣,在被黑雲遮住的月色下奔跑,在搖晃的船身後她穩穩的站立在船緣上。一隻黑鴉可以站立在懸崖下的樹枝上一整天,她也可以。不同的是:黑鴉不用記錄眼前的一切,而她需要拿著畫筆在搖晃的浪濤中忠實的畫下一切。
當她掠過一位守衛的身後時,那名守衛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異常。好幾次…當十六夜順利穿過敵營時,她總懷疑自己是不是存在過?自己是不是鬼魂?為什麼敵人總是看不見她?總是在任務完成後回到忍者村,她才從首領與其他夥伴的眼中發現自己還存在。
『神秘黑船』在十六夜眼中已經不再神秘,她穿過船艦的每個走廊、船艙,當守衛經過時,她躲在暗處…有時甚至不用躲,她只是一動也不動的貼在牆上,敵軍也看不見她,有兩、三位守衛同時出現時,她就靈活的攀跳到上方,用雙手雙足將自己支撐在敵人頭頂上方。或是跳入貨櫃箱躲藏。本來她想暗殺一位在船艙裡熟睡的士兵,偷走制服喬裝成敵軍,但是她認為她的身材根本不能裝扮出外國人的肥大體型。
其實…她現在就可以無聲無息的殺光全船的兵員。但她清楚…她接受到的命令不是殺人。
再兩刻鐘(半小時)夜色就將終了,全船的繪製、紀錄與情報都已經蒐集完成,在十六夜要跳入海中隱去時,一個聲音的出現,讓『寧靜』不再寧靜。
是一股美妙悅耳的樂音…從某個船艙裡傳出…
十六夜回頭,好奇心與責任感開始征戰。回去覆命,或是花一點時間去看看那是什麼聲音?最後,『喜愛』戰勝了好奇心與責任感,因為十六夜真的很喜歡那聲音。
樂音讓十六夜感覺到自己死寂的心,掀起了一點點的波動,但她沒注意到…她心中的波動,讓她的腳步聲變大了。
那是船艦內的一個小教堂。十六夜早已把船艦內的格局全部記下,這個小教堂讓她印象最深刻,對十六夜而言,這裡是一個對東瀛充滿敵意的場合!
她把這裡描述成『殺死菩薩之所』,因為當她看見用胡桃木雕琢而成耶穌受難雕像時,她以為那是象徵『釘死菩薩』的褻瀆行為。她仔細看才發現那根本不是菩薩。
她覺得十字架上的那位…比較像達摩。
十六夜在曾經的任務中看過由安藝(今廣島縣西部)工匠雕製的達摩像,當時是為了勘查中國地方(本州西部)毛利家臣的藩屬,那裏是除京都以外,工藝技術最卓越的城市。
是一位老者,他坐在一個放著燭台的木製的怪桌檯前,他眼前滿是黑白相間的鍵盤,老者熟練的對著按鍵或敲或按,美妙的聲音就從他手中傳了出來。
十六夜聽著音樂。有一度她幾乎閉上眼睛快陶醉在音樂中,但她仍自持的保持警覺。她靠在半開的艙門後,躲在燭光造成的陰影裡。燭光搖曳、樂音抑揚,她的雙手隨著聲調的高低急緩,時而緊握、時而放鬆。
她甚至感覺到自己蒙住的臉,好像在微笑。
十六夜首先看著那她從未見過的樂器,然後看著老者一頭的白髮參著些許的金髮,他看似滿布風霜的瘦弱雙手,居然可以靈巧的在黑白之間流轉,他一身端正的黑西裝白襯衫,領口打著黑色蝴蝶結,讓十六夜想到自己的腰後也綁著一樣的大蝴蝶結,袖口是誇張白色千摺袖。十六夜甚至看見了他的魚尾紋,白色的皮膚透出紅色血潤,他陶醉的搖著頭晃著腦的彈奏出美麗的旋律。
十六夜站在老者身後,直直的盯著一樣東西:老者眼前的一本書。
書上的每一行,畫了五條線,線上畫著各式各樣的豆芽狀符號。那是一種秘笈,一定要偷到手。十六夜想。
十六夜緩緩的靠近,她有自信…那位老者決不會在曼妙的樂音中發現一位上忍的腳步聲。但她很快就會發現自己錯了。
樂音突然停止!
「好聽嗎?希望我的演奏技巧,沒有害這位淑女失眠。」背對著她的老者突然開口。聽得出來他的日語不是很標準。但足夠與日本人溝通。
十六夜將手緩緩伸向腰後的蝴蝶結,蝴蝶結裡有一把小太刀。
哇~~周末貼三集 <img src="http://l.yimg.com/f/i/tw/blog/smiley/35.gif"/>
回覆刪除[版主回覆03/25/2012 00:16:14]<p>太快了嗎?</p>
<p> </p>
16夜愛音樂。
回覆刪除[版主回覆03/25/2012 20:51:25]愛的要死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