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妙奢摩他（中）

靜芬抱起了偉偉後，慌張中看著四周：「救護車！快叫救護車！」

此時師玉兒已經和手機另一端的急難救護台通報地點。

圓業走近靜芬的身旁，溫暖的手掌往偉偉的額頭貼上，擁有三千神通之中的療癒神通的圓業，試著再施神通。

但，圓業察覺，這一次…
不一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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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漠風沙強若狂浪，趕著進京赴考的商子偉強忍著砂礫擊打在臉上那刺刺麻麻的痛，背著卷兒拐著腳走上了幾百里路，每個步兒踩著就陷個深，走著腳趾兒都起了泡。

他擠著一條線的眼一個勁兒往前瞧，除了風沙、就是風沙，也開始懷疑自己究竟路子走的正不正，在大漠裡路線要是失了個準，包準九死一生，夜裡就是不給蛇蠍咬死，也給這刺骨的風凍死。僥倖不死的，明兒也包準給毒辣的太陽曬成人肉乾。

腳趾一個勁的痛，想喝口水，但見這風強沙大的，開了壺準是三兩下就滿沙了。什麼也不能做，只能在越來越暗的沙暴裡走，運氣好的撞了個大漠客棧，也算撿了條命。

「要考個狀元回去孝敬娘的…老人家等著呢，怎能就在這死個不見屍呢…」商子偉虛弱乾疲的嘴念著。

又踩進了一步，腳是一軟，膝蓋也跟著陷了沙裡，眼前不知是給沙矇黑了，還是累暈了，一陣眩後就不省人事了，商子偉在朦朦朧朧裡聽著風沙的滾聲，越來越靜…

也不知躺了多久，沒凍死、也沒給蛇蠍螫死，倒是給火燙的沙子給煮醒了。商子偉想睜開眼，只覺眼角痛得很，眼睛睜開時臉上的皮膚像是要裂了似的，想呻吟個痛，卻口渴的發出不出聲，他疲軟的手想找揹著的書箱，卻什麼也摸不到。

「壞了，卷丟了，水也丟了。」商子偉看著天上辛辣的太陽，一股絕望就這麼罩著。

商子偉感到腦袋瓜兒就是痛，全身關節也疼，現在連胸口都悶著癢。

『吹了一夜的風，準是風邪了…』他想。

望著荒漠，一晚的大風沙把景象全變了樣，染了寒、沒水、腳趾發了泡，在這等死了唄。

他還是走出了第一步。『不準，過了個沙頭也許就有棧了。』商子偉擠了出一丁點的希望。虛軟的走過了一個沙頭、兩個、三個，昏沉沉的，要倒下之際，沒瞧著客棧，到是見了個人。

說準點，是個和尚。

看那袈裟，想必是中土的。

圓業看著商子偉，手上拿著商子偉昨晚弄丟的水壺，腳旁是書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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喝了個足，商子偉連聲道謝：「多謝大師！在下尚有一事請教，小生欲進大都趕考，但路子失了，不知何去何從，請大師指點。」

圓業聽不慣這口音，但是能理解對方的話，回道：「抱歉，這裡我不熟，我不知道路。我知道前面有家餐廳。」

「餐廳？」商子偉不明白。

「客棧。我帶你去，吃點東西、順便問路。」圓業轉身就走。

商子偉趕緊跟上圓業腳步：「謝大師領路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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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漠客棧，店只有內兩、三位往來西域的毯子商人在飲酒閒聊，他們身上的沙塵顯出也是昨晚遇上沙暴。圓業、商子偉向一行商人打聽往大都之路，謝過後就點菜入了座。

「你三生三世有天權餘光（文曲星運），現在是第三世。你將會考取狀元，但運數用盡後，你下一世將會早逝，讓母親承受天倫夢碎的苦果。」店裡招待的羅漢茶剛送上，圓業就很直接的說出重點。

「大師您看相？」商子偉湊起杯，急著解渴，對和尚突然的話不以為意。

「不是看相。是為你來世之母，到此露天機，請你打消科舉之行，保全你來世福全。」圓業說，毫無任何表情，他只是來此表達來世緣變。

但，圓業一點都不希望以自己的神通妄作三世改命之舉，只是盡力的拯救眼前每一位有緣相見的人，靜芬、偉偉母子就是這樣的有緣人。

「這可不成，這科舉可是三年才一次，小生寒窗十載，遠從塞外趕考，不能錯過的。家母正盼著孩兒考個狀元，讓她這一世清貧的老人家能過上好日子，怎還有心思掛念『來世的母親』這等事？況且這神鬼機變之說，怎能登大雅？」商子偉放下喝盡的茶杯，拿起筷子，眼角一邊悄悄得打量圓業，懷疑眼前的和尚是不是個瘋子，一邊夾起了細點吃了起來。

「好。謝謝，來世再見。」圓業一口茶水也沒沾，就起身了。

商子偉看著眼前話沒說幾句，還沒來得及報知遇之恩，就要離開的圓業，急忙說：「大師且慢，待小生招待幾道素菜再走便是。」

圓業只是雙手合十後，一個鞠躬變準備離開客棧。

只留下兀自咀嚼著葷肉、一臉疑惑的商子偉。

緣，不妄求。命，不妄改。運，不妄想。

況且漏天機、改三世這樣的事情，圓業根本做不來，他能做的僅是『給眾生一個選擇的機會』罷了。

救不了偉偉了。圓業想到此不免生出對眾生受苦的憐憫。

客棧那枯枝條隨意搭做的木門被人粗魯的推開，門上沾著的沙土落了地，一時間塵土揚起，門外的風沙隨著來人襲進客棧內。

「大爺搶銀子！識趣的把所有家當全交上！」一個虎背熊腰的匪子在門邊大喊，身後還跟著十來輕騎的大漠盜匪，各個兇神惡煞，一臉橫肉鬍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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跨世遇劫，圓業還是頭一遭見到。

只見幾個毯子商人、掌櫃、店小二唯唯諾諾的交出了部分錢財，掌櫃的嘴裡還不停不念著『大人神武、這銀子給你孝敬…』的馬屁話，一雙手卻不停的顫抖著。

「和尚！你呢！？」門口的匪子頭頭瞪著圓業一身素淨的袈裟，想來身上盤纏也該不少。

「我身上只有一支手機，不過這裡沒訊號。給了你你也沒用。大漠生活艱辛難過，還有你這等敗類為亂百姓，真是苦了這裡的人，等一下我順道去報警好了…」圓業說著，一邊逕自的往門口走出。

「說啥地方的混話！？老子一句也沒懂！」聽不慣圓業的口音，匪頭子惱怒的伸手就想抓住圓業的衣服。

盜匪子的手卻像伸入水裡一樣，穿透了不同時空的圓業，什麼也抓不著。盜匪子正要吃驚大喊，卻聽到客棧內一人的叫囂聲。

「誰敢是動了我的和尚朋友，敢情是命不保了。」說話的是商子偉。

匪頭子被這麼一激，也不理會了圓業，一聲呼嘯後，十餘騎的盜匪全下了馬，入了客棧。

只見商子偉穩穩站起，手袖拭去嘴角葷菜的油後，沉肩塌骨，穩馬挺立，和圓業稍早相遇時一副書生的模樣截然不同。

回頭觀望的圓業笑了。

偉偉或許...有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