妻子的拐杖（下）

「手術很成功，她還睡著，應該再半個鐘頭就會醒了。」醫生說。

八月八日，骨骼手術成功後，她在麻藥未退的情況下，依舊沉沉的睡著。肚裡的孩子，依舊健漸康康的成長著。靖嵐走出病房，走到了醫院門口。

夕陽的餘暉，把醫院外的小公園照射成金黃色，他走過金黃色的馬路，往一個公用電話亭靠近，靖嵐在玻璃的金黃色反光下，拿起公共電話筒，一元的硬幣從投幣口滑進。

鈴聲過後，『喂』的聲音響起。

「爸，是我…。」靖嵐說。

「你們過得好嗎？」靖嵐的父親問。聲音…有一種『愛』的味道，這種愛，叫做『親情』

「一切都好…爸，謝謝你的錢，我會盡快還你。」靖嵐說。

「………………」爸爸用沉默回答。

「這幾年，你好嗎？」

「你當年離開後，有想過我好不好嗎？」父親說。沒有責備的語氣。

「對不起，爸，我很愛她。」靖嵐回答。

「錢的事不用急，既然你選擇了『愛情』，就永遠不要給我後悔！好好的愛她，生一個肥胖孫子…或孫女，然後抱回來讓我抱！」父親說。

「爸～是孫子。照過超音波了。」

「公的母的都好！總之要回來就是了！你這小子廢話不要太多。別說了，我的新聞要開始了！」父親，依舊保持著那份威嚴。

「嗯，那…再見囉…」靖嵐說。

「嗯！」

「爸！等一下！」

「臭小子！又要借錢？老子沒錢！」

「不是啦，我是想說…」

「安怎啦！？」

「父親節快樂，我愛你。」靖嵐說完。多年來，他第一次流下淚。

電話另一頭，無聲。

隱約可以聽到…父親吸了吸鼻子的聲音，像是一種流淚後產生的鼻息。

「我也是。再見。」父親掛斷，嘟嘟的聲音還在靖嵐的耳裡迴盪。

灑在公共電話亭的金黃色餘暉，變成了紅色。靖嵐掛了電話，低著頭的他，淚水與笑容混合在一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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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過世了。

靖嵐驅使老邁的身軀，用她留下來的拐杖佇著自己的身體，在墳前為去前過世的她上香，身後站在兩個兒子、一個女兒，以及大兒子的兩個孫子。

戀愛時的回憶，集集車站鐵道旁那條紅磚道，牽著她一起走過溢滿咖啡香的集集市場。但是…記憶彷彿照片般，在靖嵐的心靈角落裡，慢慢泛黃…

他在她的墳前，回憶與淚水化成一片的模糊。

「我選愛情。」靖嵐在他的墳前，輕輕的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