受難百川花（上）

鬼哭十六夜開始看懂了琴譜時，已經是櫻花最茂盛的時節了。

三滅神社開始傳出悠揚的鋼琴聲後，南蔭村的小娃子和年幼的修業下忍，都會一窩蜂的站在神社門口聽十六夜練琴，那是一種陌生但優美的旋律，把南蔭村妝點很浪漫。

幾乎讓人忘了這是一個被遺忘的忍者里。如果太陽沒有從櫻花樹的頂梢露出一點光輝，恐怕讓人覺得連扶桑烈陽都忘了南蔭村。

咻～

咚！

飄逸在神社裡的音符，被突兀的飛鏢聲停止了。

十六夜看向破舊的不動明王像，明王手上被飛鏢造成的無數孔上，再次插上一個綁著錦囊的苦無飛鏢。

這樣不會對不動明王不敬嗎？十六夜常想到這個問題。

但身為首領的我格龍問，從不認為有任何神明比任務重要，所以就算他把苦無鏢射在明王的頭上，十六夜也不會覺得驚訝。

十六夜取下錦囊，拿出了折成對折的任務指南，裡頭寫著：

目標：

神荒不二流大師範，久木神荒。佐幕派客將。

目標情報：

長州鎮壓戰，千人斬。‘

鳥羽伏見之戰，千人斬。

會津之戰，千人斬。

任務：

取命。

是個高手，十六夜立刻如此判斷。

『千人斬』讓人想像到一名武士在戰場上揮灑刀法，流暢的切斷敵人的鎧甲，如入無人之境的舞動武士刀，刀招所經之處盡是敵人血艷，飄逸的身型踩過層層的屍首前進。

但十六夜打從心裡就不相信有『千人斬』這種事。戰場上只有一群男人打群架的怒罵聲和汗臭味，決不會有人可以飄然的在戰場上揮舞武士刀，武士刀也不像殺豬刀一樣可以順利的斬開人肉，更不可能可以輕易的切斷鎧甲。

但是，當她想到首領斬斷風魔小太郎三代目的首級那一幕時，她懷疑也許『千人斬』真的存在…

闔上琴譜，整裝出發。鬼哭十六夜離開三滅神社時，門口的小娃們只感覺到一陣帶著春櫻氣味的風吹在臉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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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久木爺爺～拿來了～」小橘搖搖晃晃的提著木桶，桶子灑掉了將近一半的水。

「喲呵，小橘今天很有精神呢！」站在菜園裡老人說。

「今天爺爺也是很有精神呢！」小橘放下水桶，指著老人的鼻子。

「今天還有沒有咳嗽啊？」老人摸摸小女孩的背，「待會兒要記得吃藥藥喔～」

「沒有咳嗽～」小橘開懷的舉起右手搖搖瓜棚上的絲瓜。

小橘的肺病已經好多年了。

她在戰亂中失去家人時，孤伶伶的在荒郊野外遊走，中了風邪感冒後，奄奄一息的倒在三島岳附近的山道上。直到路過山道前往道場教劍的久木爺爺將她救起後才得救。

也許是感冒拖太久，感染了肺部，小橘總是一直咳嗽，尤其是天涼的夜晚，小橘總會嚴重的咳嗽，有時還咳出許多血。久木爺爺一直專注的為小橘製藥療病。

山下那老藥師開的帖子挺有用的，不過聽說藥方很稀有，不太好找…

看著在田園裡滾土球的小橘，久木很心疼。

「這是菩薩！爺爺看！」小橘拿著手中的土球，土球上看得出捏出了一張臉。

「喲呵～真是像呢！祂會保佑妳喔，小橘。」久木笑了笑，臉上的滄桑淡了許多。

「祂會保護爺爺！」小橘圓圓的眼球裡，倒映著富士山的雪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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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這藥材已經沒了啊…我們多少年的交情了，錢當然不是問題，但你看看我，這把年紀已經沒辦法去採這味藥啦…」近九十六歲的老藥師，比久木老了二十歲。

「這簡單，這味藥叫什麼？哪裡採的到？長什麼樣子？我去採。」久木緊抓著手上空空的藥包。

「百川花，紅莖、九瓣、色白瓣寬圓、藍青色花籽。它只生長在劍峰，不盡山（富士山）的最高峰啊…那兒是百川之源，所以叫做百川花，到那裡可不簡單啊…」老藥師介紹了一番，補充說：「櫻花繁盛的時節它就會出現，現在找到它的機會最大。

「那就是現在出發最好！藥師…我想麻煩你一件事。」久木說。

「行，我知道你要說什麼，小橘我會幫你照顧。到劍峰來回要兩天腳程，你這兩天就放心吧。」

「真謝謝你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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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爺爺要快點回來…」小橘說。站在老藥師家古陳的木屋走廊上，她身上灰色沒有圖案的舊和服，讓她看起來像是一朵脆弱的蒲公英。

久木可以感覺到小橘開始衰弱了，可能今晚咳嗽的毛病又會發作。

「小橘要乖，多多休息喔，不要給老藥師麻煩。」久木說。

「爺爺要快點回來啦…」小橘的眼睛，似乎在醞釀一種不捨。淚光閃閃。

「很快就會回來，到時候小橘吃了藥之後，我們再一起去菜園裡玩泥巴。」

「嗯！」小橘恢復了精神，用力的點頭。

「再見。」

「喲呵～再見～」小橘模仿起久木爺爺的『喲呵』聲。

他們不會再見面了。十六夜這麼認為。

在遠方觀察這一切的鬼哭十六夜，收起瞳術，展開埋伏的行動。

鬼哭十六夜在劍峰的路途上，等待久木神荒。她蝴蝶結裡的小太刀，鋒利非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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