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10月13日 星期六

練兵橋(下)











「這問題是,這兩個兵,誰吃得了我這棋?」六槐真泰然自若。舉棋走車,走到中路炮旁,棋局陷入僵局。















棋局頓時丕變!

易子傷發現自己中路僵滯,難攻難守,反觀對方雖將已離位,但雙路大開,車馬炮可自由過河。自己軍力卻陷在中路的亂軍棋格裡。









「你這中路兵,反成了你最大的敵人了。」六槐真取得優勢,但毫無任何得意之色,「易子傷,你還年輕。」說著,拍了拍易子傷的肩膀。







「在下失算,專注於中路戰區,忽略了整場戰爭」易子傷雙肩低垂。







「一直以來,我軍從沒有從練兵橋入中土,我們寧可辛苦跋涉過河強取一些民生用品,從沒想要佔橋取勢,原因是因為」六槐真話說一半,思慮著要不要說下去。







「前輩請指點。」易子傷抱拳舉鞠躬。















「魔界子民已經習慣沒有橋的日子,也習慣了跋涉過河,有橋沒橋都沒差。況且那座橋,只是個漁夫為了方便釣魚而建的,我們頂多搶他幾隻魚,不會搶了他的橋。一直以來我們都是這樣的。你難道還不明白?」







「既然你無心奪橋,又為何派大將休止符奪橋?」易子傷問。







「我不奪橋,讓你用箭臺弩塔指著,以後別說劫你們飯吃,就是想釣個魚都不安心了。」六槐真回答,眼睛盯著棋盤。







易子傷恍若大悟,這場戰爭,原來一直弄錯了,「這難到你們從不是為了奪皇城江山而出軍?只是為了溫飽?」







「肚子都餓到貼地了,我要你個江山幹嘛?魔界連年旱荒,牛羊全餓死了,也沒東西和你們做買賣。你們皇城疆土牛肥馬壯的,我們偷個稻米、小麥也被當成『侵略』,我們乾脆就真的來侵略了。」







「我們一直沒有溝通過。」易子傷無奈的回答。



「從來沒有。」六槐真示意隨從將自己扶起。







「前輩?」



「這棋封著,下次再下。我身體老弱,得休息了。這場奪橋之戰,我們都因為『誤會』而付出代價了















「代價!?」易子傷赫然想起練兵橋即將發生的事!



「我已經為你備馬,現在去也許還來得及。」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易子傷急騎向東!大漠豪風已經平息了,落定的風沙讓眼前的荒涼景象很清晰,清晰到可以看見遠方一匹巨大的戰馬遠遠騎來。黑色的戰馬上臥著一名高大的人,他渾身是傷,數十支箭插在破敗的戰甲上,易子傷認出是皇城的箭矢。















他就是休止符!傷勢雖重,但看來仍有一口氣在。



易子傷見戰事結束,快馬急馳!















終算到了橋,練兵橋上血肆滿地,皇城兵卒雖受了傷,卻沒失了命,扔下了弩塔與半毀的箭臺逃離了血腥的沙場,只留下橋上一位伶仃卻挺拔的背影。







易子傷下了馬,顫抖著雙手,看著滿地的血豔,強逼自己冷靜的擠出話,「這位壯士,皇城的人馬呢?」







「我趕跑了,但我殺了一個。」眼睛被斗笠遮住的紅魚,緩緩的說出結局。手指著一名倒在中央的身軀,肥碩的身體,易子傷一眼就認出來了。



易子傷無神得走向牛琛無聲的身體。















「準備一隻肥羊吧。」易子傷走過紅魚身旁時,紅魚說。他遞過手上的一張紙,「這是他的家書,原本我要去幫他家屬送去。信中提到肥羊







「讓我做吧,始作俑者是我。」易子傷說。











易子傷跪在牛琛身旁,想為自己錯誤的決策贖罪。算盡天下、算盡風水、算盡棋局、算盡人間多少事,卻不足以彌補一次的失算。這是一代名軍師最大的淒涼。















紅魚的身影消逝在傍晚將再度吹起的風沙中,一個冷眼的旁觀者,一個冷漠的制裁者,他的身影拉著難以訴盡的罪惡與矛盾,『正義』二字,變得好模糊、模糊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「對不起。」易子傷在蕩軍頂上,一場盛大的國葬中,落下許久不見的英雄淚。















牛琛的妻子站在一匹大肥羊之前,身後還有許多強健的牛馬、金銀財寶,但一滴又一滴斗大的淚水卻滴在手上的撫卹禮上,她扔下了禮品,抓著兒子的手,只牽起了身旁的大肥羊,流著淚離開了還沒結束的國葬儀式。











她的淚水隨著徐風吹落在蕩軍頂的天空,在幾隻兀鷹眼前飛過,飄去了蘇水的方向。















練兵橋上,漁夫輕輕的甩出魚竿,淚水滴在了練兵橋上,洗去了最後一滴血。










1 則留言:

  1. 很多誤會..不都是因為溝通不良.或者單一方自以為是造成的嘛..唉 ...您的文采..我就不多言了,想必已聽得很多了...您寫文應也好久了...歷經不少次的徘徊吧.
    [版主回覆10/27/2012 21:22:55]我創作齡11年(領到第一份稿費算起),一開始是嚴肅文學、散文,寫小說是近六年開始(從第一次參與推理徵文算起)。但我發現創作有一種不良的副作用:看待世界,越來越冷眼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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