步步心慌９

 

 

 

（就這些了。）我將需要的用品，放在櫃檯上結帳。

（我沒看見你的車。）女人問。

（我沒有車。）我簡短回答。

（住在附近？）女人兩手撐在櫃檯，似乎不打算幫我算帳。

（是的。）我邊回答，邊看著女人的肩膀，很精壯。

（我從沒見過你。）女人將雙手交叉在胸前，她穿著白色的緊身無袖背心。

（我昨晚才搬來。）我注意到女人的眼球，是淡藍色的。

（真是驚喜，我多了個鄰居呢！）女人笑了，她的牙齒，整齊又雪白。

（不是鄰居，我住在 三公里 外。）我挺喜歡看她的肌膚，是古銅色的。

（我們是鄰居，往南鎮 三公里 ，只有我一個人住。）她抓起了商品，要幫我算帳

了。

 

（中間還有一戶農場不是嗎？我看見農場。）我看到她手上細細的汗毛。

（那是我的農場。）女人挑起了眉毛說。

（喔…這裡怎麼回事，整個南鎮只有妳一個人住？）我發現她抓起了水果刀。

（東鎮，西鎮，還有南鎮，因為礦業的沒落，人口全部遷到外地了。這把刀，我算你便宜點！）女人抓著水果刀指著我說。

（那…北鎮呢？）我將水果刀拿過來。

（礦工的家庭外流後，原本的居民就集中搬去北鎮了，北鎮現在倒是比以前熱鬧了呢！）女人開始盯著我的雙眼。

（到北鎮要多遠呢？）我問。

（開車要十分鐘，要越過荒廢的煤礦工地，總共32元，算30元吧！）女人的眼睛看著我，嘴角有種怪異的微笑。

 

我掏出了30元，放在桌上。

 

（這麼多東西，你要帶著走 三公里 嗎？）女人問。

 

我看著這一堆東西，一堆園藝工具，粉刷工具與漆品，糧食和廚具。

糟糕…我沒想到要怎麼帶回去呢！

 

（加點錢，我可以送到府。）女人說。

（多少？）我將手伸入口袋，準備再付錢。

（有了一個新鄰居，免費吧！）女人笑著說。她的唇和舌頭都很紅，有點像…

 

血。

 

（什麼時候送到？）我問。

（現在，上車！一起搬東西吧！）女人抓起了一袋子的物品，要走出櫃檯。

（你不用顧店？）我看著女人俐落的動作。

（其實，這加油站…幾個星期，甚至三個月都不會有客人呢！）女人提著袋子站在門口說。

（真是謝謝妳了…對了！這裡都成了荒廢的鬼鎮，而且生意不好，你為何不搬去北鎮謀生呢？）我提起另外兩個袋子，跟了上去。

 

（誰說這裡荒廢了？南鎮裡還有間屠宰場和酒吧呢！）當女人說到”酒吧”時，瞄了我一眼。

 

（屠宰場？）這是很吸引人的地方。

 

（是啊，我的加油站和商店，就是專門做那些屠宰工的生意，我常載些東西去那裡賣！所以我常去北鎮進貨，因此什麼也不缺呢！）女人走到了車前，是一台手排的老舊小貨車。

 

我現在，正缺一份工作呢。

 

像是掙扎般引擎聲響起，我坐在副座上，感覺…很不自然…

我想到…這是我出獄後，第一次和女人說話！

上一次和女人說話好像是和…心理醫師的護士。

 

（屠宰場缺人手嗎？）我問。那女人的脖子，有條細細的血管。

（那裡缺的很！我這裡也缺個農場助手呢！）女人向著前方，眼球是朝向我。

（或許…我該去屠宰場賺點錢…）我自言自語。

（怎麼？沒興趣來幫我農場？）女人似乎很意外。

（屠宰，像是一份很好的工作…）我看著前方的地平線。

（那種又髒又費力的工作，還不如在農場挖糞…）女人挑起嘴角。

 

一幕幕經過的荒涼景色，我看不到生命…

 

（你覺得，死亡…是骯髒的？）我看見了天上有一隻烏鴉。

（什麼？你說什麼？）女人沒聽清楚我的問話。

（死亡會很骯髒嗎？）我再問了一次。

 

（活著，比死亡更骯髒…）女人說。她的眼神…有一種落寞。

 

 

 

貨車停在了我家門前。

 

（你…住在這裡！？）女人下了車，驚訝的問。

（是的，你很驚訝？）我對她的表情，有種好奇。

（我小時候，曾聽過這間房子的一些故事…不過，你不會想知道的。）女人走向貨車後方，提起了袋子。

（說來聽聽吧！）我的好奇，變成了求知慾。

（不了！看這房子的樣子，你今天會很忙吧？）女人將兩包袋子放在庭院前。

（那…或許以後有機會，可以一起聊聊這房子？）我提起剩下的一包袋子。

（嗯？你想約我嗎？高大男孩？）女人在笑。

 

（我需要更了解這個地方。）我說。

（或者…你是想了解我？）女人的嘴唇和眼睛，有種我不會形容感覺。

 

我記得，這種表情…好像是愛情電影裡，常出現的那種表情。

但…我在監獄裡時，不常看愛情片。

我不知道面對這種表情時，應該如何反應，或者…我現在應該可以問：

 

我可以割斷妳的頸動脈嗎？

 

（哈哈哈～你真是個好傢伙！很高興多一個鄰居！介意我以後來給你賣東西嗎？）女人的眉毛靈活的動著。

（當然可以。）我看著她的眼球，血絲不會很多，很漂亮。

 

女人上了車。

 

（再見了…這位…？）女人問。

（耶穌唐納森。）我回答。

 

（瑪麗亞，瑪麗亞蓓琳達Maria　Belinda），女人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