驚悚之丘１（18禁）

 

 

 

以賽亞書：二十六章，十九節。

 

死人要復活，

屍首要興起。

睡在塵埃的啊，要興起歌唱！

因你的甘露好像菜蔬上的甘露，

地也要交出死人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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腦袋的最深處像大鼓一樣重重得敲出不規律的節奏。然後在渾身的疼痛中回到搖搖晃晃的世界，繼續用視網膜看待我的世界。

 

大腦帶來得疼痛感…讓我從極深得昏迷中慢慢醒轉。拖著一身的污穢甦醒，滿嘴含著混雜的唾液、尿液、糞便，卻沒有任何反胃的感覺。身體的困倦感已經讓我連嘔吐的體力都無法支付。

 

在汙濁的醫院化糞池裡醒來，我抬起身陷穢物中的手，努力得撐起身體。終於當我的雙腿離開了化糞池後，我攤坐在糞池旁，聽著下水道的寧靜…也聽著耳朵裡吵雜的耳鳴聲。

 

除了記得我是一位下水道工人以外，我完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。

看著自己不停顫抖的雙手，以及脖子逐漸勒緊的胸悶感，我又想起另一件事：

我是個酒鬼。

 

「幹你娘咧…現在是幹三小…」我用手挖出嘴裡無法形容的濃稠液體，腥臭味在嘴裡散出。連同我自己的酒臭味，這樣的味道可以形容嗎？

 

身上褪了色的深藍色連身工作服，濕透且沾滿黏滑的糞液。

幹！這是醫院的化糞池耶！天曉得有什麼樣的細菌在裡面！

 

縱使疲勞的身體已經沒有體力做出嘔吐這樣耗體力的事，但我還是吐了。嘔吐時升高的血壓與心跳，反而讓我眼睛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…

我試著想用袖子擦乾淨自己的臉，但卻發現袖子比我的臉還髒。

 

我爬向化糞池一旁的大排水溝，在幽暗的下水道裡撈起水清洗自己的臉。消毒水的味道現在和我身上無法形容的臭味結合。

 

搖搖疼痛無比的腦袋，試著讓自己清醒。我扶著下水道的牆站起身子，眉間的壓迫感提醒我現在該補充酒精了。

 

喝醉酒跌倒嗎？我這樣想。

只是…我知道這沒有道理，因為我沒看見附近有酒瓶。

 

我循著生鏽的記憶在下水道中遊走，踏水聲讓我逐漸從夢遊中的朦朧感恢復現實。現在，我只要爬上下水道的扶梯，就可以回到文明世界了。然後，我再狠狠灌下幾罐酒精，我就可以繼續像個活屍一樣生活下去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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爬出下水道，意外的…是佈滿濃霧的早晨，或是傍晚？淡淡的太陽光從東方天空灑下，我可以確定現在是早上。

無所謂，我不是第一次昏昏沉沉得走在大街上，這個世界，對墮落已久的我來說，就像一幅抽象畫一樣抽像，我甚至常常一覺醒來，卻不記得我昨天在做什麼…

 

但我知道一件事：今天的醫院感覺非常安靜。

全進了太平間了吧？

 

當下的念頭讓我不由得笑了出來，繼續欺騙自己吧，繼續用假裝出來的墮落來安慰自己無法復仇的軟弱，繼續用逃避來面對無止盡的仇恨吧。

 

我告訴自己：「拉魯幼，你這輩子已經完蛋了…」念著自己的母語名字，重複的咒詛自己，是我在酒精消退之後常做的事。也因此大部分的人會躲開我，以為我是個神經病。

是啊，我是個神經病沒錯啊，也許只要我裝得夠久，我就會真的變成神經病了。

 

直到我重心不穩的摔倒在地，手肘無端的惹來一個瘀青，疼痛感逼得我必須看清這個我早就想遺忘的世界。

 

 

 

我踢到了一具屍體。

然後我發現我倒在一堆難以計數的屍體之間。

 

 

「現在是幹三小…我酒喝太多…還是我喝得不夠多…」我說。但沒有人聽見我說話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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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相真好，每一具屍體都沒有明顯的創傷，表情祥和，身上還有些輕微的局部性瘀青，那些瘀青就像我剛跌倒摔出的瘀青一樣。看不出來死亡原因…

奇特的是，上百具屍體就這麼橫在馬路上、車上、桌上、走廊上…難道全世界的人全死光了。

我想到一部好萊屋老片：我是傳奇。

 

要喝酒！

這是我當下第一個念頭，酒精能有效的連結我現在四分五裂的大腦！也能有效的分解我已經四分五裂的大腦。

怪異的驚悚景象讓我在昏沉中感覺到一點點的現實感。很久沒有清醒的感覺了…

 

只是，今天的耳鳴特別嚴重…

我用食指按了按了耳朵，卻發現不是耳鳴。拍了拍腦袋…試著讓自己還沒開機的大腦先和聽覺暫時連接一下，才稍微確定了這個怪鳴聲。

 

 

 

是防空警報聲。

 

 

 

穿過濃霧後亮著紅燈的十字路口，走進0K-11便利商店（2018年，7-11與OK便利商店取得合作關係）。

 

太好了，店員死得很徹底。他就這麼抓著要補貨的貨品倒在商品架前。

 

走到櫃後的煙酒架，急忙得抓起一瓶馬帝士威士忌，直接往櫃台桌上狠狠得砸破瓶口，我大口大口得將『解藥』往五臟六腑裡灌，溫熱的液體從口腔進入胸腔、腹腔…然後，我感覺源源不絕的精神回到了我像活屍一樣的身體裡。

 

 

 

上帝在人嘴裡吹一口氣，亞當就甦醒了。上帝應該給亞當灌一口酒，這樣禁果就顯得毫無吸引力了。而且最好是灌威士忌。

灌高粱也不賴。

好吧，兩種一起灌。

 

 

 

我倒坐在便利商店門口，大大得喘了一口氣，嘴裡的酒味連自己都聞得到。我兩手抓著威士忌、白蘭地，地上擺著一瓶喝完的高粱酒。我試著等待酒精讓我的邏輯能力幫我把現在的情況理清楚…

 

好的，讓我想一想。

我昨天早上在潮州的家中醒來，早餐喝了一瓶海尼根…或兩瓶海尼根後，就來到屏東基督教醫院裡，要做例行性的下水道化糞池保養與添加消毒水。

 

不對，記憶不對…

我早餐應該是喝了三瓶海尼根。

我敲了一下頭頂，像是想把昨天朦朧的記憶敲出來。

 

對，然後我在下水道裡把工具袋裡的白蘭地拿出來，就坐在下水道裡喝著酒和打瞌睡，睡到快中午時才開始例行性的清潔與防鏽工作，中午我就來到OK-11解決午餐。

 

午餐我喝了三罐本來叫做台灣啤酒的『人民啤酒』。

不對，記憶不對…我午餐應該了半打的人民啤酒。

 

下午我做了一樣的事：從工具袋裡拿出白蘭地，然後喝酒、睡午覺。睡到傍晚時才開始做正事。

 

等一下！好像又有哪裡不對！

我中午應該是喝了一打的啤酒，不是半打。

 

 

 

直到左手上的威士忌喝完之後，我才把昏迷前最後的記憶找回來了…

我昏迷前，聽到防空警報響起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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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麼，現在我要做什麼？

繼續喝酒？

還是，找一輛車，開到有人的地方，問一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？

我要找誰？又要去哪裡找？

好吧，現在當務之急，絕對不是喝酒，而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：帶著很多酒離開這裡。然後洗劫附近的商家、屍體…

 

有多少錢就拿多少、有多少酒就拿多少。

所以，我需要一台車。

現在滿街都使裝著屍體的車，相信屍體不會把鑰匙藏起來。

 

當我喝完了右手上的白蘭地，我起身開始了『有多少拿多少』的計畫。回到商店中，把所有的酒全搬到騎樓上，店裡的錢也拳搜刮出來。

現在，就差一台車了，然後再去搜刮財物。

 

 

 

只是…就在我悠哉得走在馬路上挑車，我正想著早上為什麼有這麼詭異濃霧時…有一個剪影在濃霧中晃動。

是人。

他正從地上爬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