霸王淚（中）

鬼哭沒有回去。她等著那女人出任務，然後跟蹤她，並且查到了她的底細與任務手法。她叫做『千柳稻姬』，十六夜從沒在南蔭村裡見過她，應該是個外地忍者。

一樣的屋簷，一樣的黑夜。那名女子再度從龍問先生的居所走出，她冷靜、自信的步伐，就這麼大大方方的走在黑夜的街上，毫不介意自己忍者的身分。相反的…鬼哭則是將自己隱沒在夜色裡，在一戶又一戶的屋簷上跳躍、追蹤。

『稻姬』無聲的走過山野小徑，來到了江戶市町，她就這樣走在人來人往的市集裡，途中還和不少的帶刀警官擦身而過。

十六夜親眼看到『稻姬』和每一個走在街上的男人拋媚眼。

稻姬走入了一間兩層樓高的支那（中國）建築。

『菊別戶』是江戶中的妓女大店，就連內閣重要成員都甘心天天來此風流，而稻姬正是藝妓當中最出色的一位。

十六夜開啟瞳術，觀察稻姬的一舉一動。

跟蹤到現在，稻姬完全沒有發現十六夜，或許…十六夜的忍術比較高明。

舞動紅袖，多少傾倒？在男人間笑顏倩兮，稻姬八面玲瓏的讓每位男人在石榴裙下追逐。一位穿著西裝，留著八字鬍，魚尾紋長到耳旁的男人摟住她的腰，並大喊：「今晚妳是我的了！」

那男人的整齊旁分頭，透露出幾根睿智的白髮，睿智全被稻姬的美貌給臣服了，

那男人似乎頗具威嚴，一聲叫囂，在場的男人通通識趣的的找其他女人快活去了。

鬼哭在記憶中找尋著那個男人的紀錄：大九保誠正。他是內閣大臣！是下令維新志士推動『排佛棄釋』暴行的首腦人物！

只見他摟著稻姬進入一間和室後，門才剛關上，他的腦袋就掉下來了。而且表情還是維持色瞇瞇的樣子。

稻姬將頭顱放在黑色的包袱中，居然就這麼自然的開門，走出，離開。這當中當然有許多人注意到她的存在，但是…男的多半注意她的美色，女的多半忙著忌妒她。根本沒有注意她手上提著什麼。

上忍。甚至算是忍者宗師的水準了。

這是十六夜觀察後，對稻姬的忍術評價。

鬼哭持續的追蹤著這個不用吹灰之力就排除目標的女忍者，就在稻姬回到首領的居所時，她突然的回頭了！

她看著屋簷上的鬼哭…

鬼哭知道自己行蹤被查覺，索性的挺直身體，居高臨下的看著稻姬。兩個女人，在逼近早晨的夜色下對看，有那麼一瞬間…殺氣驟升！

但很快的，稻姬推開首領居所的門，進去向我格龍問覆命了。

只留下鬼哭一人，獨自的看著天空邊境的淡白色。她跳下街上，走在踏實的土地上，心裡的落寞卻讓她覺得世界好不真實…

回去吧…回去休息吧…

鬼哭給了自己下一個目的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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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滅神社，一個荒廢的神社，曾經是南蔭村最鼎盛的廟宇，在維新志士推動的『排佛棄釋』運動下遭到新撰幫焚毀。為避免南蔭流忍者的曝光，我格龍問默許了這樣的暴力事件，那一次…是我格龍問生平最為憤怒，卻無法為村民伸張正義的一次。地下霸王最丟臉的一天。

不過…三滅神社焚毀的第二天，我格龍問就跑去把沖田總司毒死了。

歷史上的記載是：新撰幫一號隊隊長，最高劍術指南：沖田總司。死於肺病。

現在，這個荒廢的神社，是鬼哭十六夜的住所，

正確來說，應該是在神社裡一張燒毀的桌子底下。鬼哭每晚都躲在桌子底下。桌子下有個偽裝成地板的木蓋，蓋子掀起後，底下就是一個幽暗的地下室，一個只有不到四坪大空間。

鬼哭卸下裝備，及腰的黑髮整齊的擺放在肩上，苗條勻稱的體格…全身雕刻著晦暗的傷疤，像是一尊穿著龍麟的女戰神，卸下面罩後，她秀氣的五官也披著龍麟，方正明亮的眼眶，碧藍色的眼珠看著掛滿牆上的各式飛鏢、暗器、忍具。

她一件一件解下身上的忍具、裝束、武器，只有一樣東西解不下來：失落感。

她全身赤裸，靜靜的坐在燭火搖曳的空間裡，看著自己手上緊抓的東西：琴譜。

她把手放在膝蓋上，依著琴譜上的記號，用手指敲打自己的膝蓋，她想像悠揚的琴聲從她的膝蓋傳出來。

「Do…Re…Mi…」十六夜看著下加一線的豆芽，依序念出唱名。手指敲著。

鬼哭十六夜…悄悄的…靜靜的…偷偷的…變成了千雪明日香。

她捲曲在地上進入睡眠時，琴譜在她的右手上，左手的小指在地上像是按著DO的全音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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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起床。」

忍者敏銳的聽覺，迅速的把鬼哭從大火的夢饜中救出來，她擦掉因噩夢造成的冷汗，跳起身，纖細的手臂像牆上一撈，傾秒之間，忍者裝束全穿在身上了！

忍者，從放鬆到警戒，超過一秒鐘就是不合格。身為上忍的鬼哭，這種著裝術是基本中的基本。

「起床！」討人厭的聲音從上方傳下來。

鬼哭打開地下室頂蓋，跳上了神社的桌下。

我格龍問蹲在桌子前，直盯著她看。感覺很像…主人在桌子底下找某種寵物的感覺。

從來不曾這樣！

以前首領送任務命令，都是直接用飛鏢射過來，每次任務書都會插在桌子上。

桌子底下的鬼哭，恭敬的蹲跪在地上，等候首領的指示。

「到我居所來，我今天要傳授妳新的忍術。」我格龍問下達指示。

鬼哭點頭。

是因為我上次任務負傷，才要傳授我新的忍術嗎？鬼哭想。

一晚的落寞感，像是冬末融化的雪一樣，緩慢的消失在冰凍的土地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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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已經免許階傳了，還要學什麼？十六夜感到疑惑。

跟在首領的身後，十六夜感覺一道無形的牆壁在兩人之間慢慢的變厚。

直到靠近了首領居所，十六夜想到稻姬，開始運動瞳術，觀察起首領居所。

「妳好大膽子，敢這樣觀察我家，難不成有忍者躲在我家要殺我？」身為師父的龍問先生，立刻感受到鬼哭在施展瞳術。

跟在龍問身後的鬼哭，乖乖的收起心眼，低下頭不甘願的跟著眼前這個『師父』。

開啟門，師徒二人走入居所，準備進行忍術授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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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今天，為師要傳授妳南蔭流奧義。」我格龍問說。

鬼哭東張西望的看著室內，想找到稻姬的藏身之所。

「妳已經是皆傳弟子的身分了，今天…妳將進階為奧傳弟子。」

忍術皆傳，代表著流派的忍術目錄已經全數授業，並且能融會貫通。

忍術奧傳，代表可繼承首領的志業，並學到奧義忍術。

但很顯然的，鬼哭對這個沒有多大興趣，她依舊找尋著首領居所裡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，端正跪坐在首領面前，她的眼睛卻到處收尋『那個女人』。

「來，這是這樣奧義必須要用到的東西。」我格龍問拿出了一只雕琢精工的紅檜木盒，大約有一個人的半身寬長。

鬼哭緊盯著天花板上，她覺得『稻姬』可能躲在上面。

「今天為師要傳授給妳的是…喂！妳有沒有在聽啊！？」龍問先生發現十六夜心不在焉。

或者躲在地下，可是為何自己感應不到一點點的氣息呢？十六夜想。

不管了，偷偷施展瞳術看一下好了，不要怕被師父罵。十六敲定主意。

「今天要傳授的是：易容術。」我格龍問說。這句話，十六夜聽進去了。

突然間…十六夜產生了一種聯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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