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骯髒誨暗的地方

縱使他放下了酒杯，仍舊像是一個死了老婆小孩般的老人。雖然他看起來不像是有結過婚的流浪漢。

深夜兩點，這個充滿流鶯和販毒者的街道，我坐在酒吧等著那個該死的酒鬼付酒錢，然後可以在三點以前回到家，喝上一口威士忌後抓著遙控器睡著。

他是個很沉默的常客，也是個每次都會付錢的好客人，但他卻總是喜歡喝到打烊，讓我無法提早回家喝上一口威士忌，我的手指在吧台上敲打出不耐的節奏，但酒鬼的節奏似乎還是很緩慢...

「很涼的夜晚，不是嗎？」他啜飲了一口白蘭地後拉開了百葉窗，一個妓女扭捏著臀部從對街走過。

「是個適合早睡的夜晚。」我擦著酒杯，盡管我已經擦了第五次。它們仍舊有種呼吸的霧氣，總是在我將杯子吊起後出現的模糊。

「這裡真是個寧靜的地方...」他垂頭看著自己額頭上垂下的頭髮，額頭上的法令紋被窗外桃紅色的燈管映照。這整條街都是這種顏色，一種暗沉的粉紅色。

「你過的不寧靜？」我嘆了一口氣，這口氣可以娓婉的表達我的不耐，起碼我敷衍的時候，手中的杯子已經被我擦的透明潔白。

白蘭地又少了一些，雖然他像是一個搖搖晃晃衣著破爛的酒鬼，衣襟卻沒沾到半滴酒，桌面保持的乾乾淨淨的，像是一個衣著骯髒的品酒人，也像是一個失落的老紳士。

「只是想要寧靜...只是想要寧靜...寧靜好，寧靜很好...」老人嘴巴低喃著文不對題蠢話，又喝了一口白蘭地。

「時間不早了。」我把杯子全吊了起來，兩手撐在吧台。一個嫖客在對街和流鶯討論價錢，這樣的街道也算是一種寧靜吧，至少我在這酒吧工作了幾個寒暑，不曾看過任何麻煩，除了眼前這個老麻煩。

「來吧孩子，碟子收了吧。」老人留下了酒錢和小費，他的手指顫抖的按著桌子起身，他走向門口。嘴裡不時發出低喘，也像是嘆息。

在那裡，他吃力的拉開門。在那裡，他站在門口像是享受晚風一般。

「這裡很寧靜，對嗎？」我對著門口那位享受晚風的老者說話。前一刻的不耐像是門外的風一樣吹的令人涼爽。

「寧靜，對，寧靜很好。」他點點頭，輕輕的關上門。門外的流鶯面無表情的靠在潮濕的牆壁，她們嘴裡嚼著東西，呆滯的眼神看著老人走過黑街的盡頭。

「可不是嗎？寧靜真好...」關上酒吧的門，鑰匙轉動的上鎖聲成為這寧靜中唯一的裝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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筆者小筆：

其實，我最喜歡的就是刻畫人性的寫實文章，這樣的作品，對人性有著幽微的洞察，細膩且深刻的刻畫，儉樸的文筆，簡單又感人，誠如瑪波神探說的：人性，始終相差無幾。身邊的小故事往往醞釀著最實際的哲學，火車上的孤獨旅人，街邊長椅上的情侶，公園嬉戲的小孩，全部都蘊含著無限的文學可能。

以本篇文章，向偉大的文豪海明威致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