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水情深深（下）

他睡得好沉。

看著紅魚因曝曬曬紅的臉龐，采蓮的手背輕悄悄的滑過紅魚的眉畔，曠世的劍客居然睡得像小孩般深沉…

也只有在采蓮身邊，紅魚才能夠安然得睡熟。

今晚的大漠氣氛很不和諧，雖然風砂比平時小很多，但黑夜長空卻有著一股炙悶的不安，也許是跟著紅魚久了，采蓮像是也培養出了一丁點一流劍客的敏銳。

她搖了搖頭。想太多了…

念頭才落，戶外的馬蹄聲卻傳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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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湊到門口，將門推開了縫，卻在深藍色與黑色交界的地平線，看到了揚起的風塵。不像是沙暴。

仔仔細細的看清後，她摀上嘴退了兩、三步。

是大漠盜匪！

逃！這是采蓮當下的念頭。

此處方圓十里沒有人煙，南方的綠洲也有十里之遙，她想著自己有孕在身，根本行動不便，縱使紅魚能飛天遁地，她也承受不了逃難的顛簸與舟車勞頓，不能再逃了…

該如何是好？也許他們只是經過罷了，不會在大漠中發現這小小的茅屋。采蓮抱著僥倖的心情，忐忑不安的看著遠方逐漸靠近的兵馬，她甚至能聽到盜匪們的咆嘯聲了。

老天爺…可憐我們夫妻倆，別再碰上這事了。采蓮緊閉著眼，站在門縫中努力的祈禱著。

天不從人願。

二十來個鏢騎竟然在茅屋前半里路開始慢下來了，很明顯的…目標就是這裡！這群匪土要來打劫！采蓮進到內房，看著紅魚依舊熟睡著，她絕望的坐在床緣，大漠深夜的極端的寒冷似乎開始了。

「魚…有人來了。」她輕輕的搖醒紅魚。

紅魚睜開了眼。

那碧藍色的雙眼，讓采蓮頓時有了安全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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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看起來不像有錢人。」領頭的山寨王，橫眉豎眼，穿著破舊的皇城鎧甲，像是一個戰敗落難的將軍，他打量著紅魚。

「小輩卻實身無分文，大人您可別為難啊…」紅魚低著頭答話。

「沒錢，那我要你的人！加入我們！生活冒險了點，但絕對給你吃香喝辣！來啊！備馬！」山寨王說起話，倒有點江湖魅力。

「不了。小的身體弱不禁風，只怕成了大王累贅。」

「嗯，那麼，你有多少糧食全交出！」山寨王拔出了刀，顯然性子急了。

「不如，把你那美娘子交出來，當咱們壓寨夫人！哈哈哈哈！」一個似曾相識，卻令人打從心裡生厭的聲音。

紅魚抬起頭，見到山寨王身後。是他！將紅魚趕離蘇水舊居的匪頭子！

「他是你手下？」紅魚這次…抬起了頭直視山寨王。

「嗯？是又如何？他說的可是真的？屋裡有女人嗎？」山寨王的眼睛，直盯著紅魚身後的茅屋。

紅魚答：「沒有。」

「哼！給我搜！」山寨王喝令。一旁的匪頭子一馬搶先的拽馬上前！

「站住。」紅魚氣平八穩。

「你活不耐煩啦！？」匪頭子嗆聲。

「糧食、水，你們拿去吧。屋內別搜了。」紅魚回答。

「把女人交出來。」這次，是山寨王開口。

「做夢。」

刀急！血濺！紅魚受創！

曾是皇城將軍的山寨王，刀法迅如雷電！紅魚閃身不及，左臂見紅。

「小子身手不錯，來人！殺！」預料紅魚該是首級落地的山寨王，眼見刀招失手，立下殺令。

紅魚左避右閃，亂馬之中如梭魚行澗，但雙腿難敵群手，又一白刃過肩，紅魚再受創時，已是群刀砍向首級之時！

「住手！」采蓮大喊。兩行淚，已滿襟。「小女子已有身孕，還請各位高抬貴手，放過我們夫妻倆吧！」語落，雙膝落地。

眼前愛妻在眼前向人跪地求饒，紅魚的心中…滿是酸楚…

「那還真是韻（孕）味十足啊！嘻嘻哈哈哈～～～」匪頭子下流的嘻笑，騎著馬靠近采蓮，骯髒的腳就往采蓮背上踢弄。

紅魚從亂馬中硬是翻躍而出，身後又中一刀！他感覺到溫熱的血液洗去了大漠的冰冷。

「喜歡有韻味的？那好，這娘們送你玩吧。」山寨王說。眼睛直盯著紅魚，那雙眼寫滿了嘲諷。

「不准靠近她！」紅魚郎嗆的跌了一跤，嘴裡吃進了幾口沙。

「今天就讓妳瞧瞧咱們中土男人的狠勁！哈哈嘿嘿嘿！」匪頭子得意忘形的尖聲怪笑著。

匪頭子話說完，竟毫不憐香惜玉的一腳踹上了采蓮的腹間！

采蓮頓時感到腹間一陣惡痛！

「放過她！」紅魚絕望的喊著，熟料，背上一陣劇痛。

山寨王竟然驅馬壓住了紅魚！整整一匹馬的重量就這麼壓在紅魚受創的軀體上！

匪頭子跳下了馬，一手狠狠的使勁拽住了采蓮的秀髮，然後往屋子裡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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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蓮在地上被拖行著，她雙手胡亂的揮動，無意間在地上抓到了一根枯枝。

是紅魚隨手做成的釣竿。

紅魚看見…她被拖進茅屋，在門被關上前，她…扔出了枯枝。那枯枝，就落在紅魚面前。

被悍馬死壓在地上的紅魚…拾起了枯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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紅魚內勁逼運，氣捲飛砂！山寨王的馬慌亂得嘶聲大叫，前蹄凌空踏起！

一霎那，紅魚脫身。

一瞬間，魚躍九天。

一眨眼，氣盪荒漠。

一轉眼，翻看人間幾多苦，但見快意恩仇夢！

燒業劍法，脫手而出！

承諾？狗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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燒業劍招，招過後一片焦屍，山寨王與眾匪徒的屍體，在火焰過後也都是一樣的黃土一杯。

匪頭子的首級，就插在枯枝上，紅魚將首級祭在大漠中…

用以血祭再也無法出世的孩子。

快意恩仇的瀟灑，卻怎麼也洗不淨失去子女的英雄淚…淚洗多日，終究…紅魚領著流產後虛弱的采蓮離開荒涼大漠，離開這失敗的隱退生活。

這對年輕的夫妻，終究要從失敗的生活中，尋找到正確的生活態度，與真正的愛情承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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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產後剛復原的采蓮，在蘇水河畔看著已經破墳的劍塚，看著夫君身穿肩鎧雕著黃龍的昔日白銀戰袍，配著黃龍寶劍，腰繫黃龍巨環，背後的寶劍威風凜凜…

「讓我用原來的樣子退隱…好嗎？」紅魚問。

「我答應。」采蓮說。

承諾，溫柔的包圍著擁抱在蘇水河畔的倆人。

情深深、水深深。蘇水依舊靜流，魚兒依舊遨遊。魚戲蓮間，是自在，也是依賴。